2018年03月25日《是「敬祖」不是「祭祖」》

是「敬祖」不是「祭祖」  朱台深 牧師

    「因為外面作猶太人的，不是真猶太人；外面肉身的割禮，也不是真割禮。惟有裡面作的，才是真猶太人；真割禮也是心裡的，在乎靈，不在乎儀文。這人的稱讚不是從人來的，乃是從神來的。」（羅馬書二28-29）

祭祖的由來為何？如何紀念祖先才能合神心意？羅馬書二章28-29節顯示出「正、反」和「真、假」的相對性，人們更可從內心的記念應對出外在的儀式。然而外在的儀式做得再多，卻沒有發自內心的記念時，儀式只不過是儀式罷了，唯有從心發出的尊敬才是真實。有一回參加友人喪禮，覆土時，忽聞震天哭聲，原來是喪家付費請來「哭喪」者，而哭喪者與逝者原本即非親非故，只有存在金錢交易的關係，這就反映出「真」與「假」，「內在心靈」與「外表儀文」的相對性。

依華人傳統習俗，親人離世而諸事不為是行不通的，這叫「不孝」。其中牽連不同內涵層面，一是心靈的，一是儀文的；一是從人來，一是從神而來的。在「祭祖」和「敬祖」中，涵蓋了「敬神」的層面才是我們強調的「敬祖」。

壹、祭祖的由來

所謂「祭祖」，原本立意甚佳，有敬神與效法祖先懿行美德之意，也有尋根和天人合一的意涵。「祭祖」本為慎終追遠、敬天法祖而設，發展至今僅存慎終追遠，卻失了敬天法祖的原意。此外，祭祖源於人類原始的「精靈崇拜」～看到風、雨、閃電，就想拜風神、雨神、雷公、電母；看到五穀歉收，就想拜拜土地公；看到警察巡邏，想必靈界也有管區；看見奇形怪狀的大石頭，就叫它「石頭公」；又把千年老樹封為「大樹公」來膜拜。任何東西都可拜，那麼「祖先」呢？會不會變鬼、變神？人們相信祖先應較善意，所以祭之、崇之，因此祭祖，又發展成為「祖靈崇拜」。

我們當孝順父母，然而父母身後當如何表達孝思？所謂「身體髮膚，受之父母，不敢毀傷，孝之始也」，孝順父母者應「尊親、能養、不辱」，這是基督徒應守的古老誡命之一。又有云：「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也。」也就是說，父母過世後，已來不及孝順了。作兒女的只好補償性地「祭之以禮」，這是祭祖的由來。

貳、清明與祭祖

清明與祭祖的第一個關係是「源於善意」。華人多在清明節祭祖或掃墓表達追思，正是慎終追遠和敬天法祖的最佳體現。論語說：「祭如在，祭神如神在。」我們祭拜祖先，好像他就在那裡，先人的精神與我們長相左右。曾子說：「慎終追遠，民德歸厚。」可見這是眾人以為美善的習俗，但事實上，「祭他」，不表示「他」真的存在，虛擬與真實還是有所差距。

有一位弟兄信主後，遭致母親極力反對，理由是：「信耶穌不能拿香祭祖，我死後就沒人拜我了。」他答道：「媽媽，你真要人拜嗎？」一天，弟兄趁媽媽睡著，拿了三牲、五果供到媽媽床邊，燒香、插花、獻果。媽媽驚嚇醒來，弟兄說：「媽，妳沈睡時，我拜妳，妳知道嗎？我供的水果妳夢中吃得到嗎？」媽媽突然領悟，其實自己的本意只不過期待兒子孝順而已。「祭」跟「孝道」沒有必然的關係，我們必須釐清這一點。

清明與祭祖的第二個關係是「源於習俗」。清明是華人的二十四節氣之一，秦漢始有「墓祭」，即為墳墓前祭拜祖先之意。後唐名臣介之推，不受皇命，拒絕在朝為官而歸隱山林，皇帝為逼出介氏而燒山，然而他卻寧死不屈。人們為紀念他的忠孝節義，定其殉國之日為「寒食節」，不吃熱食以為記念。以後人們上墳、敬祖，將寒食習慣普及民間，但卻漸漸誤用之，原為「紀念」先人，後來演變為「祭拜」祖先。

人們對死亡原就心存恐懼，若曾苛待親人者怕他死後變「鬼」而挾怨報復，民間信仰則多所穿鑿附會，把死者歸為善鬼、惡鬼、厲鬼…，等，人們因為心生懼怕，故以祭祀賄賂之，生前沒好房子給他住，就燒三、五棟紙厝給他；生前未好好供養，死後就多燒些佳餚美食饗之；生前讓他步行，死後就燒幾輛車子諂媚一下，演變到後來，就形成祭拜亡靈的風俗了。

清明與祭祖第三個關係是「移風易俗」。曾子曾說：「椎牛祭墓，不如雞豚，逮親存。」是說與其等親人過世後，再準備豐盛的全牛祭拜他，倒不如趁他活著，哪怕只給他一片雞肉或豬肉孝順，也強過死後的祭拜。歐陽子說：「祭之豐不如養之薄。」是說，與其在親人死後，以豐盛蔬果、魚肉祭祀之，還不如在親人活著時好好奉養呢。

參、祭祖與敬祖

祭祖給信徒帶來不小困擾，然而「敬天法祖」正是完全符合我們的信仰內涵，只要保持敬祖的觀念，將祭祖方式略作調整即可，基督徒「敬祖」得留意以下觀念：

一、學習溝通與尊重：

應當尊重傳統文化所遺留的習俗，免得福音未傳，反先形成對立。但得在尊重中分辨民俗的宗教意義，例如香燭、祭品，是代表祭拜鬼神的供物。或云：「舊約裡有拿香獻祭的記載，為何如今不行呢？」最大的差別在於舊約中是為敬拜神，今人則為祭拜人。此外，我們當「接納傳統文化的善意面」，只是接納亦須分辨。所謂「傳統文化的善意面」，是說傳統的祭祖是鼓勵人盡孝。聖經中的十誡（出20:12），清楚要求人孝敬父母，且從孝敬中表達生命傳承的內涵，這與傳統文化沒有衝突。

清朝康熙皇帝曾認識基督信仰，寫就《十架寶血歌》，並影響有力之士信主，但卻卡在「祭孔」跟「祭祖」的問題上。當時，方濟各會和多明各會主張不應有任何祭拜儀式，因那是拜鬼神，但耶穌會則認應包容，因這是中國文化的一部份，兩方未達成共識，提到梵諦岡教廷討論後，獲致結論為不准祭孔。於是康熙表示，歐洲人沒有資格批評華人的禮節，不久便拒絕信主，使基督信仰產生斷層，如果當時有良好的溝通，或能更早得著華人百姓。

二、學習會通與轉化：

應當先建立尊重觀念，再進一步轉化，包括思維轉化和儀式轉化。在思維上要看重「生前的孝道」，紀念祖先，最容易表達的方式就是孝順父母，這是生活的見證。儀式的轉化著重在「身後的參與」。勿因不拿香、不拜拜而拒絕參與其中，這是很傷家族感情之事，不良的態度會成為福音的攔阻，你可以去掃墓，參加家祭。

又有人問：「那麼，鞠躬算不算拜偶像？」鞠躬在華人社會中代表著尊敬，並非膜拜，可以放心去作，不要小看這些動作，父母、親人會將它放在心上。家人預備三牲五果時，你可以幫忙清洗水果，當作服事家人；可以開車載貨帶人，出點力氣又有何妨？帶把鐮刀幫忙在墓地割草掃地，以示敬意；家人獻香，你可以獻花，家人祭祀，你可以舉行追思禮拜：唱詩，讀經，禱告…。另外則是參與家祭，親人離世，總會有些儀式，當你認真敬祖，勇敢去作，就會使文化衝突降低。你同樣可以獻花、守靈，別人念經，你可以唱詩、禱告。中元、除夕、忌辰都可舉行禮拜，因為活人比離世之人重要，活人看你的行為，評估你的信仰，才能認識和尊重你的信仰，這是儀式的轉化。

    今天，普遍存在於基督徒和未信親友之間的衝突，皆在於基督徒未作適切的表達，我們不僅孝順父母，更要表達身後的追思。將這些存記在心，該作的好好去作，叫我們所信的與文化產生美好調和，讓未信家人、親友毫無攔阻地靠近耶穌。